第17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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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
林小環作為老林家第二個走出去的城裏人, 那是相當維護自己二哥二嫂的利益。
想當初，隊裏還有人叫金環銀環，她爹娘沒文化, 給她取名小環。她認為這名字沒人家的響亮, 會過得不如人家。
可誰知道她有個有本事的二哥啊。這一下子就讓她在三環之中脫穎而出，成為最好命的一環。
先是嫁到城裏，成為城裏人。然後一口氣生一對兒子。靠著二哥和這一對兒子，她在婆家那地位穩當當的。哪怕是城裏妯娌，也不敢小看她。
這些年的經歷，讓林小環也越發的看清楚現實，那就是一定要維護好自己的二哥，這樣自己才能一直有好日子過。所以她特別聽二哥二嫂的話。
前幾天接到二嫂徐月英打過來的電話, 林小環是十二分的重視。
知道娘家那個侄女不老實，很可能以後還會影響二哥之後, 林小環整個人是十分憤怒的。要不是二嫂不同意, 她早回老家去教訓這個侄女了。
二嫂說了, 為了讓這個侄女在老家安心生活, 讓二哥也能放心工作，得給侄女找個對象。林小環立馬就重視起來了。並且在身邊挑挑揀揀。準備完美的完成這個任務。
條件太好不行, 人家肯定看不上安安那個丫頭。那孩子她雖然沒咋交流，可也見過。整個人瘦瘦小小的，形象很不討喜。而且念個初中, 學歷在城裏也不算特別高。關鍵是農村戶口，在城裏沒工作。以後進城了，吃不了商品糧食。就這個條件, 人家就算看在二哥面上娶回去了，肯定也不會好好對她。到時候安安在婆家不如意, 那不得又找二哥二嫂麻煩？
所以林小環只能給她挑了個條件普通的。小夥子叫曹俊，今年二十五了。條件在林小環看來那是很合適的。
優點：城裏人，有工作。缺點：家裏兄弟多，爹媽不能幫襯。長得醜，醜得有點兒特別。
這樣的條件，在城裏不好找對象的。正好可以往農村找。
能找她侄女這樣的，也說得過去。回頭也不會磋磨媳婦。沒準還得捧著自己這侄女。
果然，人家本來不同意，但是一聽爹在首都當首長，就立馬同意相看。說要是沒問題就定下來。
畢竟本來就準備找個農村對象湊合過日子了，現在白撿一個首長老丈人，這還不趕緊抓著？
和人家一說好，林小環立馬請了假，就往老家趕了。準備先帶侄女和人家相看一下，要是看中了，就先定親。把這個事兒給定下來。然後讓兩人偶爾見個面，交流感情。過兩年就能結婚了。領不了證也不用擔心，反正他們這小縣城不講究，回頭辦桌酒席過個明路，這日子就過起來了，以後找個時間再把證補上就好。
林小環覺得自己這安排挺合適的。
完美的完成了二嫂安排的任務。
這以後二哥二嫂不得感謝自己？哎，自己這個老林家的姑奶奶可真不容易，方方面面都要考慮，得讓大家都滿意。
林小環回去的時候倒是也沒空著手，還在供銷社割了一斤肥瘦相間的豬肉。拎著點兒她媽喜歡吃的綠豆糕，就騎著從單位借的自行車，往老家奔去。
她到的時候都要到中午下工的時間了。
老遠就有人看到她了，然後幫著喊林家人。特別是喊孫銀花。“你家城裏閨女回來啦！”
孫銀花這會兒還因為家裏那些糟心事兒，心還堵著呢。聽到自己的老閨女回來了，她頓時覺得撥開烏雲見青天的感覺。
一把就站起來，往進村的路上沖，“我家小環回來啦！”
看到林小環拎著的肉和其他包裹，她笑得更開心了。還是閨女孝心。其他兒子都沒給她買啥吃的，閨女每次回來都不空手。都給她帶吃的。
她就算不吃，心裏也舒坦。
林小環推著車，矜持的和隊裏其他人打招呼。她穿著自己身上最好的衣服，頭上還抹了頭油，一根麻花辮梳得油光水滑的。臉上還抹了蛤蜊油。一看就是日子過得好的樣子。城裏人的派頭足足的。
接了孫銀花，她就親熱的喊媽。
孫銀花差點眼淚都要出來了，“走，回家，媽給你做好吃的。”
林小環就領著自己媽一起回去了，邊走路上，邊問林安安的事兒，“我聽二嫂說這丫頭變了？在家裏鬧你們了？”
“哎，別提了……”一提就心口疼。
“咋回事，她還欺負你？”林小環生氣了，誰也不能欺負她媽啊。
要說孫銀花以前對她也不咋樣，也是丫頭片子的喊。可誰讓她和哥哥們年齡差大呢，懂事的年齡，就有嫂子了。嫂子地位不如她，家裏活都是嫂子幹的。她可不就成了金貴的小姑子了嗎？
於是這印象中，孫銀花老太太的形象就特別的好。
更別提當初孫銀花張嘴和二兒子說了閨女的婚事，於是讓她嫁到了人人羨慕的城裏，讓她有了現在的幸福生活了，那必須得維護媽。媽在家裏地位高了，在二哥面前說話才更有分量。
孫銀花見到閨女了，仿佛就有了主心骨了，開始告狀了。
把林安安在家裏的事兒，一股腦兒的就和閨女說了。
林小環目瞪口呆，知道這個侄女過分了，要不然不會驚動二嫂。就不知道會這麽過分啊。
這簡直就是無法無天，在家裏稱王稱霸了。比自己這個老林家的姑奶奶還厲害了。
這還得了？
“我回去收拾她。”
孫銀花又有點兒擔心，“你可別胡來，她和過去真不一樣，回頭你要吃虧咋辦？”
“我又沒占她啥便宜，我可不心虛。”林小環道。然後又怪自己大哥三哥沒出息，讓媽拿侄女的撫養費給他們吃，這才沒了底氣，讓一個丫頭騎在腦門上來了。
和二哥比起來，這兩個簡直沒眼看。反正她打心眼裏瞧不起。
最瞧不起大哥，其次就是三哥。
至於兩個嫂子，那壓根不在她眼皮子裏面。一個個的都沒啥見識，眼睛就只會盯著自己手裏的東西。
林小環帶著目的而來，存心要先教訓林安安一頓，讓她知道厲害。於是進院子的時候，故意大聲說話，“媽，你也太慣著孩子了，誰家十幾歲的大姑娘啥活不幹在家裏閑著呢，咋不懶死她？這要是擱在過去，那是要用鞭子抽的！”
林萍萍在屋裏傷心呢，聽到動靜了，跑出來。看到小姑了，更是眼睛一亮，“小姑！”
林安安也把頭伸出窗戶，“姐，我姑剛罵你呢，你還開開心。你咋這麽沒骨氣呢？上趕著貼人家冷屁股。”
林萍萍：……
林小環可見到這丫頭了，看著精神氣確實和以前不一樣。這丫頭還挺會養她自己啊。再聽那話，可真是牙尖嘴利，黑的說成白的。
她立馬腰板一挺，拿出自己的氣勢來了，板著臉教訓，“安安，我剛剛可不是說萍萍，我說的是你！”
林小環可是一點兒都不客氣。“我可聽說了，你在家裏可是無法無天了，見誰咬誰的。還鬧到你爸媽那邊去了。你說你一個小姑娘，你咋這麽能呢？”
林安安也不出門，就隔著窗戶和她說話，“姑，我這不是和你學的嗎？聽說你以前在家裏可啥活都不幹呢，我大伯娘和我媽把你伺候得十指不沾陽春水。我這不是學你一樣嗎，女孩子就要對自己好點兒。”
林小環頓時就和被踩了一腳一樣，差點跳腳，“你牙尖嘴利的，有這麽和長輩說話的嗎？”
“長輩？小姑，你還知道你是我的長輩呢。”林安安鄙視的笑了一下，道，“小姑，你不來我都差點兒忘了你了，我爸對你那麽好，可我之前那些年過得就和小白菜一樣的，也不見你對我好點兒。你說你是不是沒良心？”
不給小姑還嘴的機會，一句接一句譴責，“你現在還來說我，我都沒找你算賬呢。我爸真是白對你好了。你在你城裏可沒少打著我爸的旗號得好處吧，現在還來教訓我？真是養出白眼狼出來了！”
林小環被她毫不留情的一頓嗆，氣得差點倒仰。伸手指著林安安，手指都抖起來了，“媽，你看她咋說話的。你看她像話嗎？”
孫銀花：……
她還指望閨女威風一把呢，結果這麽快就敗下陣來了。找自己這個娘告狀有啥用？
孫銀花嘆氣，拉了拉閨女，“行了，你剛回來，歇會兒。我給你做好吃的。”
“萍萍，給你小姑沖碗紅糖水去。”
林萍萍本來還在震驚林安安怒罵小姑的壯舉，一聽老太太吩咐，屁顛屁顛的就跑去了。這沖一碗，自己不得喝兩口甜甜嘴？
而且為小姑服務，她是一百個願意的。以後還指著小姑給她找城裏對象呢。小姑這次見識了安安這個性子，就該知道自己這個侄女多好了。還不得對自己更好？
林小環坐在院子裏平覆心情，看著林萍萍這乖巧懂事的樣子，就順心了。她故意道，“咱家萍萍多乖的孩子啊，這才招人喜歡。萍萍，姑買了肉，你待會兒多吃兩口。”
林萍萍頓時笑開了。“謝謝姑！”
“謝啥，我就願意稀罕你。不像有些人，我是看著煩。一口都不給她吃。”
林安安又喊了，“奶，肉記得燒爛一點兒，我得多吃兩口。”
“你吃啥？我可沒說給你吃。”林小環又來勁兒了。她就不信找不回場子。看吧，還不是得為一口肉來求自己這個姑？
林安安道，“行啊，原來我姑真的這麽恨我爸，連一口肉都不給他閨女吃。全家人都吃，就我沒。明兒就給我爸打電話，讓他給我寄肉票回來。免得他閨女在家裏饞嘴。”
林小環：“……”
“小姑，你可別惹急了我。要不然我明天上你家去吵架去，讓你家裏人都知道，你和我爸關系可一點都不好。”
小姑怒而反駁，“哪裏不好了，我和你爸好著呢！”
孫銀花趕緊從廚房跑出來了，把閨女拉廚房去說悄悄話了。
“你別和她吵了，她真的啥都幹得出來的。”孫銀花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，把自己吃的教訓都說了，她現在在隊裏都沒法扭轉自己的形象了。都以為她是黑心老太太坑孫女的撫養費。
還有林安安真的敢給林常勝打電話的。還要了錢。林常勝也都給了。
她真的啥都幹得出來的。真不是說著玩兒的。
林小環：……
看來二嫂和她說的還是含蓄了。只說這丫頭會鬧騰，沒說這丫頭真的啥都能幹啊。誰家小姑娘鬧脾氣，敢直接威脅長輩啊。真沒見過這樣的。
林小環真怕了，一個發瘋的小輩，她真的扛不住。
這丫頭壓根不怕自己教訓，還反過來教訓自己。這誰搞得過？
她在城裏可都是靠著她二哥才撐起場面的。要不然自己一個娘家在農村的，咋能站穩腳跟過舒坦日子呢？家裏幾個妯娌都是城裏人，可沒一個敢惹她不痛快的。在單位也是都不敢小瞧她的。
這要是讓林安安去鬧一通，自己可說不清了。
到時候哪裏還有面子。
“真是禍害！”
林小環都有點兒想把這禍害送走了，嫁到縣城幹啥啊，直接去二哥那邊算了。留在老家，可別禍害她這個小姑了。
可是二嫂發話了，她也不能不辦。
她就趁機和老太太提了一嘴這個事兒，讓全家人都支持，早點把事情安排好了。
她也沒把林萍萍這個侄女放在眼裏，說話也沒避開她。就嘰裏咕嚕的和老太太說了自己在城裏給林安安找好了對象的事兒。也沒說是二嫂吩咐的，只說是自己覺得既然安安在家裏待不下去，幹脆嫁人算了。大家也輕松。
林萍萍本來乖巧的在廚房幫忙爭取表現的，這會兒竟然聽到了小姑給林安安在城裏找對象了，頓時滿肚子酸水都冒出來了。
臉上乖巧的表情都差點兒繃不住了。
她這麽討好小姑，小姑都沒說給她找個對象。安安那個丫頭鬧這麽厲害，竟然還上趕著給她找對象。甭管啥理由，反正姑就是念著安安，沒念著她。
林萍萍慪得眼淚都要包不住了。
可惜小姑壓根就不關註她，一心在和老太太商量這個事兒。老太太聽了也覺得行，早點定下來，早點嫁出去最好。這樣的禍害還是去禍害別家吧。
至於找個城裏的，孫銀花倒是也沒見不得孫女好。能嫁得好自然最好了。
誰希望自家孩子嫁得差？到時候丟的還不是家裏的面子？
孫銀花又問男方的具體情況，“缺胳膊斷腿可不行，到時候咱家名聲也不好聽呢。”
林小姑自然是趕著好的說了。什麽工人家庭啊，老城裏人，家裏連個農村親戚都沒。男方為人老實，又特別勤快……她越說，林萍萍越慪，心裏對小姑也越來越不滿。覺得自己真是白討好了。小姑就是個眼瞎的！
過了一會兒，家裏人都下工回來了。他們是知道林小環回來的事兒的，所以路上都走得快。還特地去自留地裏弄了點菜回來。準備讓林小環帶回城裏去吃。
吳秀紅和朱小蘭熱情的和小姑子打招呼。
林小環雖然應了，但是語氣淡淡的。以前其實也沒這樣，主要是這些年在城裏生活時間長了，不知道咋的，她就總覺得自己和兩個嫂子不大一樣了，這態度就自然而然的開始端著了。
而且她發現自己越端著，嫂子們對她態度越重視。於是循環下去，這就開始鼻孔看人了。
吳秀紅和朱小蘭自然也看的出來她的態度，關鍵是兩人也沒覺得不對。
因為小姑子這個城裏人的身份，對他們來說，還真就是不一樣的。
吃商品糧的人，能和她們一樣嗎？平時去城裏走一趟買東西，還能和人說去城裏小姑子家喝口水。別人都羨慕呢。而且小姑子在城裏，確實也能給她們提供一些便利，比如幫忙找渠道買一些工業品。特別是大嫂吳秀紅，就指著小姑子幫忙找個城裏女婿。
反正她們是願意捧著小姑子的。
朱小蘭回自己屋裏，端了點兒瓜子花生出來給林小環吃，“小妹咋有時間回來？這天多熱啊，還以為要涼快了回來呢。”
林小環道，“這沒辦法，我再不回來，家裏不得鬧翻天？”
吳秀紅問道，“家裏事兒你都知道了？”
“那可不！哎，不是我說你們，咋就鬧成這樣呢？安安有錯，你們也有問題。就那八塊錢，你們說你們貪啥？”
這話讓兩人臉皮都紅了。覺得小姑說話太不客氣了。
林小環倒是沒替林安安出頭的意思，只是喜歡以這樣的語氣和身份來評判家裏的事兒。
讓兩個嫂子吃癟，才能顯示她的能耐和地位。兩個嫂子也不敢還嘴，只能就這麽受著了。然後灰溜溜的進廚房幫著老太太做飯。
吳秀紅進廚房就看到閨女眼睛紅了，一臉委屈的樣子，還以為是小姑子給閨女氣受了。過去小聲安慰，“忍忍就過去了，你小姑是長輩呢。以後你還指著她幫忙的。”
林萍萍眼淚就出來了，小聲道，“啥啊，她可不幫我，她幫安安呢！”
然後把林小環給林安安找了個好對象的事兒說了。吳秀紅臉色頓時十分難看。心裏直冒火。
小姑子這可真是偏心！咱之前可真是白討好了！
吳秀紅雖然堵得慌，可也不敢表現出來，只是不找林小環說話罷了。想用自己的態度讓小姑子反省一下。可惜了，林小環壓根不在意她，在舒舒服服嗑瓜子。從兩個嫂子身上，她找回來了曾經的虛榮感，讓她心情沒那麽差了。
林小環帶過來的肉也沒都吃完，只是切了一部分，炒了個菜而已。其他的用鹽擦了，放在屋頂吊著。以後炒菜切兩片，能吃一個月。
但是就這樣，也算是老林家難得的大餐了。終於能沾點葷油了。
畢竟農村買肉不方便，一般人家也舍不得買。林家也就過年過節才買，而且還要提前買肉票。一早去縣裏公社供銷社排隊買肉。反正挺不方便。
肉菜當然是要分的，可不能讓孩子們自己夾菜。要不然能為這點兒肉菜打起來。還是和過去一樣，先給林水根，現在加上一個林小環。然後就是幾個大孫子，再然後兒子，最後是孫女。前面的時候還好，給孫女打的時候，就手抖。
林安安不管順序，可是量不能少啊，“奶，你是不是病了，咋手抖這麽厲害？要不我自己來吧。”
孫銀花發抖的手頓時停了下來了，然後咬著牙給她分了一勺子。
最後輪到後面兩個孫女的時候，手又開始抖了。
林安安確定了，她奶這個病就是一看到孫女就發病。
林小姑雖然不高興林安安吃自己買的肉，但是想到今天主要目的，也就沒再生事兒。
今天菜好，大家吃飯的速度就很快。吃完之後，也都沒離開飯桌。畢竟林小姑在這裏呢，得陪著她說說話。
倒是林安安準備回去涑口休息了。她得睡午覺，迎接下午的學習。
林小環見人要走，立馬把人喊住了，“安安等等，我有正事兒和你說呢。”
吳秀紅和林萍萍的臉色頓時很差，心裏都知道林小環準備說啥事兒了。
林安安好奇的坐回來了，“姑，啥事兒啊？”
林小環一副驕傲的樣子，“當然是好事兒！這事兒要是說出來，甭管誰家都得歡天喜地的。”
可惜林安安一點沒覺得期待，而是很平淡的點頭，“說說看。”
林小環：……
見林安安這德性，林小環也不廢話了，直接說明來意，“你這麽大的姑娘了，也要開始說親了，要不然好的都要給人挑走了。我在城裏給你說了一門特好的親事。人家是老城裏人了，中專畢業，還是工人呢。你說，這多好的條件？你以後嫁過去，可就享不完的福氣了，吃商品糧，一輩子不用幹農活，你說這是不是好事兒？”
飯桌上，吳秀紅和林萍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。朱小蘭也看了眼這母女兩人，也覺得小姑子今天安排這一出，挺奇怪的。
小姑子以前也不是很喜歡安安的，咋樣也不可能直接越過萍萍，給安安說親吧。
倒是老太太孫銀花因為早就通氣兒了，所以這會兒一點都沒驚訝，還幫著說話，“這條件確實好，安安啊，你是個有福氣的。你看你小姑多為你想啊。這麽好的人家，都給你找到了。”
林安安一直沒說話，因為她是真的吃驚了。
她一直在回憶自己多大來著，然後確定自己才十五歲！還沒有滿十六呢！
這就到了說親的年紀了？這小姑果然沒憋好屁！簡直就是畜生行為！
“姑，不是我說你，你這就不對了。”林安安一臉不讚同。
林小環還等著看林安安驚喜的表情呢，結果就得這麽一句話，好心情就這麽哽住了，“我咋不對了？”
“我萍萍姐對你多好啊，對你多熱情啊。你手裏有這麽好的人選，你竟然直接越過她來給我說親，你這把她的臉面放哪裏去了？”
林萍萍聽了這話，終於忍不住內心深處的委屈，默默的開始流淚了。
吳秀紅倒是硬著頭皮，勉強道，“我們萍萍不著急。”說完之後，心裏更堵著了。
就連林長福的臉色也不是很好。他本來還糊裏糊塗的，被林安安這麽一說，才想起來自家還有個比林安安大幾個月的閨女呢。小妹竟然越過自家閨女了，這啥意思？
林小環楞了，不知道該如何解釋。
她能說這都是二嫂安排的任務嗎？要不然她才懶得費這個心呢。
但是二嫂不讓說啊。
林安安直接問，“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大伯？你覺得我爸比較有出息，所以就先替我說親，想討好我爸？”
林長福將碗筷重重的放在桌上。雖然沒吭聲，可是也代表著心裏的不滿。
小妹瞧不起他，他是一直知道的。人家是城裏人，瞧不起自己這個農村人，他心裏明白。可拿他和老二比較，然後選了老二的閨女，他這心裏就很不得勁兒。這不是單純的瞧不起農村人了，這是瞧不起他林長福本人！
林小環也覺得氣氛不對了，但是沒放心上，敷衍道，“萍萍的事兒我記著呢，以後會留意的。”
“你看看，還是把萍萍放後面了吧，你這話太有推脫的嫌疑了。”林安安搖頭嘆息。“一家人，咋也這麽勢利呢？”
孫銀花聽到這話，倒是想給閨女打圓場，但是看到大兒媳婦和大兒子那臉色，也不好摻和了。這要是摻和了，還以為是自己的態度呢。
也是之前太嫌棄安安這死丫頭了，一心想把她嫁出去，倒是沒考慮別的。這會兒就被她挑撥起來了。
林小環就沒這麽尷尬的時候，咱是瞧不起大哥，你也不能這麽直白的說出來吧。
她狡辯，“別胡說八道……”但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，只能趕緊扯開話題，“你就說你願不願意吧！這麽好的事兒你可別說你不願意。”
“我不願意，我爸條件那麽好，你就給我找個這樣的？”
林小環聽到這話，滿臉不可置信，這丫頭還挑上了，哪裏來的臉啊。也不看她豆芽菜一樣的身材！
“你爸是你爸，你是你！找對象人家看的是你，你也不瞅瞅你啥樣兒……還挑……”
“誰說找對象不看爸了，人家連哥都看呢。”林安安道。“姑，你可不能忘本啊。”
林小環：“……！！！”
自從嫁到城裏，就沒受過這氣，林小環怒目而視，“你到底答不答應！我都和人家說好了，你這不去算啥樣啊？”
“我不去，誰愛去誰去。”林安安一想到自己這個年紀去相親，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這些人咋想的，禽獸啊。
吳秀紅終於見識到了啥叫做旱的旱死，澇的澇死。安安這死丫頭是沒開竅呢，不懂嫁到城裏的好。她是個成年人，可懂得很。得為自己閨女的幸福爭取一下，
“她姑，你要是實在不好交差，要不讓萍萍替安安去看一趟？這樣也就不讓你為難了，要是萍萍相中了，以後也得孝順你，是不是？”
林小環想都不想的拒絕了。“哎呀你別添亂了，這咋能替呢，我專門替安安找的對象。誰也不能替！”
直接就把吳秀紅這個大嫂的面子踩在腳底下了。這下子，吳秀紅那顆心真是拔涼拔涼的。
往日裏對小姑子的所有奉承真是餵了狗了。
林萍萍更是無地自容得直接起身鉆進屋去哭了。太委屈了，這委屈她真是受不了了。
可惜她的小姑一點都沒註意她，滿心思的還在勸說林安安去相親。
林安安就是不答應。
“媽，你看她多不懂事，這麽好的條件還嫌棄。我為她費了多少心思，挑了多少人，才挑中這麽合適的。她咋能不去呢？我和人都說好了。再說了，這個年紀不去看，以後都要成老姑娘了，不好找了。”
林小環劈裏啪啦的一通說。孫銀花老太太也是連連點頭附和，勸林安安去，“安安啊，你姑是為你好，你就去看看。要是合適，咱就早點定下來，免得錯過這麽好的條件。你說是不是？”
“不去，我才不去呢。反正我就不去。你們別想強迫我，現在婚姻自由呢。我小姑這麽推銷，我都懷疑她是不是拿了人家的好處，賣侄女了。”
林小環氣得拍桌子，“我能貪這個錢？我可不差錢！”她婆家不說特別好，至少也不差。她男人也算上進。而她自己也是有一份工作的，雖然是個臨時的，可好歹是有自己賺錢的本事。
林安安道，“反正我不去，小姑你給別人介紹吧。”
然後起身進屋。
見她就這麽走了，林小環真的著急了。這可不能不見啊，這門親事她是絕對要促成的，要不然咋和二嫂交代呢。她都吹下海口了，絕對沒問題的。
這辦不成，以後二嫂還咋信任她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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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小環作為老林家第二個走出去的城裏人, 那是相當維護自己二哥二嫂的利益。
想當初，隊裏還有人叫金環銀環，她爹娘沒文化, 給她取名小環。她認為這名字沒人家的響亮, 會過得不如人家。
可誰知道她有個有本事的二哥啊。這一下子就讓她在三環之中脫穎而出，成為最好命的一環。
先是嫁到城裏，成為城裏人。然後一口氣生一對兒子。靠著二哥和這一對兒子，她在婆家那地位穩當當的。哪怕是城裏妯娌，也不敢小看她。
這些年的經歷，讓林小環也越發的看清楚現實，那就是一定要維護好自己的二哥，這樣自己才能一直有好日子過。所以她特別聽二哥二嫂的話。
前幾天接到二嫂徐月英打過來的電話, 林小環是十二分的重視。
知道娘家那個侄女不老實，很可能以後還會影響二哥之後, 林小環整個人是十分憤怒的。要不是二嫂不同意, 她早回老家去教訓這個侄女了。
二嫂說了, 為了讓這個侄女在老家安心生活, 讓二哥也能放心工作，得給侄女找個對象。林小環立馬就重視起來了。並且在身邊挑挑揀揀。準備完美的完成這個任務。
條件太好不行, 人家肯定看不上安安那個丫頭。那孩子她雖然沒咋交流，可也見過。整個人瘦瘦小小的，形象很不討喜。而且念個初中, 學歷在城裏也不算特別高。關鍵是農村戶口，在城裏沒工作。以後進城了，吃不了商品糧食。就這個條件, 人家就算看在二哥面上娶回去了，肯定也不會好好對她。到時候安安在婆家不如意, 那不得又找二哥二嫂麻煩？
所以林小環只能給她挑了個條件普通的。小夥子叫曹俊，今年二十五了。條件在林小環看來那是很合適的。
優點：城裏人，有工作。缺點：家裏兄弟多，爹媽不能幫襯。長得醜，醜得有點兒特別。
這樣的條件，在城裏不好找對象的。正好可以往農村找。
能找她侄女這樣的，也說得過去。回頭也不會磋磨媳婦。沒準還得捧著自己這侄女。
果然，人家本來不同意，但是一聽爹在首都當首長，就立馬同意相看。說要是沒問題就定下來。
畢竟本來就準備找個農村對象湊合過日子了，現在白撿一個首長老丈人，這還不趕緊抓著？
和人家一說好，林小環立馬請了假，就往老家趕了。準備先帶侄女和人家相看一下，要是看中了，就先定親。把這個事兒給定下來。然後讓兩人偶爾見個面，交流感情。過兩年就能結婚了。領不了證也不用擔心，反正他們這小縣城不講究，回頭辦桌酒席過個明路，這日子就過起來了，以後找個時間再把證補上就好。
林小環覺得自己這安排挺合適的。
完美的完成了二嫂安排的任務。
這以後二哥二嫂不得感謝自己？哎，自己這個老林家的姑奶奶可真不容易，方方面面都要考慮，得讓大家都滿意。
林小環回去的時候倒是也沒空著手，還在供銷社割了一斤肥瘦相間的豬肉。拎著點兒她媽喜歡吃的綠豆糕，就騎著從單位借的自行車，往老家奔去。
她到的時候都要到中午下工的時間了。
老遠就有人看到她了，然後幫著喊林家人。特別是喊孫銀花。“你家城裏閨女回來啦！”
孫銀花這會兒還因為家裏那些糟心事兒，心還堵著呢。聽到自己的老閨女回來了，她頓時覺得撥開烏雲見青天的感覺。
一把就站起來，往進村的路上沖，“我家小環回來啦！”
看到林小環拎著的肉和其他包裹，她笑得更開心了。還是閨女孝心。其他兒子都沒給她買啥吃的，閨女每次回來都不空手。都給她帶吃的。
她就算不吃，心裏也舒坦。
林小環推著車，矜持的和隊裏其他人打招呼。她穿著自己身上最好的衣服，頭上還抹了頭油，一根麻花辮梳得油光水滑的。臉上還抹了蛤蜊油。一看就是日子過得好的樣子。城裏人的派頭足足的。
接了孫銀花，她就親熱的喊媽。
孫銀花差點眼淚都要出來了，“走，回家，媽給你做好吃的。”
林小環就領著自己媽一起回去了，邊走路上，邊問林安安的事兒，“我聽二嫂說這丫頭變了？在家裏鬧你們了？”
“哎，別提了……”一提就心口疼。
“咋回事，她還欺負你？”林小環生氣了，誰也不能欺負她媽啊。
要說孫銀花以前對她也不咋樣，也是丫頭片子的喊。可誰讓她和哥哥們年齡差大呢，懂事的年齡，就有嫂子了。嫂子地位不如她，家裏活都是嫂子幹的。她可不就成了金貴的小姑子了嗎？
於是這印象中，孫銀花老太太的形象就特別的好。
更別提當初孫銀花張嘴和二兒子說了閨女的婚事，於是讓她嫁到了人人羨慕的城裏，讓她有了現在的幸福生活了，那必須得維護媽。媽在家裏地位高了，在二哥面前說話才更有分量。
孫銀花見到閨女了，仿佛就有了主心骨了，開始告狀了。
把林安安在家裏的事兒，一股腦兒的就和閨女說了。
林小環目瞪口呆，知道這個侄女過分了，要不然不會驚動二嫂。就不知道會這麽過分啊。
這簡直就是無法無天，在家裏稱王稱霸了。比自己這個老林家的姑奶奶還厲害了。
這還得了？
“我回去收拾她。”
孫銀花又有點兒擔心，“你可別胡來，她和過去真不一樣，回頭你要吃虧咋辦？”
“我又沒占她啥便宜，我可不心虛。”林小環道。然後又怪自己大哥三哥沒出息，讓媽拿侄女的撫養費給他們吃，這才沒了底氣，讓一個丫頭騎在腦門上來了。
和二哥比起來，這兩個簡直沒眼看。反正她打心眼裏瞧不起。
最瞧不起大哥，其次就是三哥。
至於兩個嫂子，那壓根不在她眼皮子裏面。一個個的都沒啥見識，眼睛就只會盯著自己手裏的東西。
林小環帶著目的而來，存心要先教訓林安安一頓，讓她知道厲害。於是進院子的時候，故意大聲說話，“媽，你也太慣著孩子了，誰家十幾歲的大姑娘啥活不幹在家裏閑著呢，咋不懶死她？這要是擱在過去，那是要用鞭子抽的！”
林萍萍在屋裏傷心呢，聽到動靜了，跑出來。看到小姑了，更是眼睛一亮，“小姑！”
林安安也把頭伸出窗戶，“姐，我姑剛罵你呢，你還開開心。你咋這麽沒骨氣呢？上趕著貼人家冷屁股。”
林萍萍：……
林小環可見到這丫頭了，看著精神氣確實和以前不一樣。這丫頭還挺會養她自己啊。再聽那話，可真是牙尖嘴利，黑的說成白的。
她立馬腰板一挺，拿出自己的氣勢來了，板著臉教訓，“安安，我剛剛可不是說萍萍，我說的是你！”
林小環可是一點兒都不客氣。“我可聽說了，你在家裏可是無法無天了，見誰咬誰的。還鬧到你爸媽那邊去了。你說你一個小姑娘，你咋這麽能呢？”
林安安也不出門，就隔著窗戶和她說話，“姑，我這不是和你學的嗎？聽說你以前在家裏可啥活都不幹呢，我大伯娘和我媽把你伺候得十指不沾陽春水。我這不是學你一樣嗎，女孩子就要對自己好點兒。”
林小環頓時就和被踩了一腳一樣，差點跳腳，“你牙尖嘴利的，有這麽和長輩說話的嗎？”
“長輩？小姑，你還知道你是我的長輩呢。”林安安鄙視的笑了一下，道，“小姑，你不來我都差點兒忘了你了，我爸對你那麽好，可我之前那些年過得就和小白菜一樣的，也不見你對我好點兒。你說你是不是沒良心？”
不給小姑還嘴的機會，一句接一句譴責，“你現在還來說我，我都沒找你算賬呢。我爸真是白對你好了。你在你城裏可沒少打著我爸的旗號得好處吧，現在還來教訓我？真是養出白眼狼出來了！”
林小環被她毫不留情的一頓嗆，氣得差點倒仰。伸手指著林安安，手指都抖起來了，“媽，你看她咋說話的。你看她像話嗎？”
孫銀花：……
她還指望閨女威風一把呢，結果這麽快就敗下陣來了。找自己這個娘告狀有啥用？
孫銀花嘆氣，拉了拉閨女，“行了，你剛回來，歇會兒。我給你做好吃的。”
“萍萍，給你小姑沖碗紅糖水去。”
林萍萍本來還在震驚林安安怒罵小姑的壯舉，一聽老太太吩咐，屁顛屁顛的就跑去了。這沖一碗，自己不得喝兩口甜甜嘴？
而且為小姑服務，她是一百個願意的。以後還指著小姑給她找城裏對象呢。小姑這次見識了安安這個性子，就該知道自己這個侄女多好了。還不得對自己更好？
林小環坐在院子裏平覆心情，看著林萍萍這乖巧懂事的樣子，就順心了。她故意道，“咱家萍萍多乖的孩子啊，這才招人喜歡。萍萍，姑買了肉，你待會兒多吃兩口。”
林萍萍頓時笑開了。“謝謝姑！”
“謝啥，我就願意稀罕你。不像有些人，我是看著煩。一口都不給她吃。”
林安安又喊了，“奶，肉記得燒爛一點兒，我得多吃兩口。”
“你吃啥？我可沒說給你吃。”林小環又來勁兒了。她就不信找不回場子。看吧，還不是得為一口肉來求自己這個姑？
林安安道，“行啊，原來我姑真的這麽恨我爸，連一口肉都不給他閨女吃。全家人都吃，就我沒。明兒就給我爸打電話，讓他給我寄肉票回來。免得他閨女在家裏饞嘴。”
林小環：“……”
“小姑，你可別惹急了我。要不然我明天上你家去吵架去，讓你家裏人都知道，你和我爸關系可一點都不好。”
小姑怒而反駁，“哪裏不好了，我和你爸好著呢！”
孫銀花趕緊從廚房跑出來了，把閨女拉廚房去說悄悄話了。
“你別和她吵了，她真的啥都幹得出來的。”孫銀花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，把自己吃的教訓都說了，她現在在隊裏都沒法扭轉自己的形象了。都以為她是黑心老太太坑孫女的撫養費。
還有林安安真的敢給林常勝打電話的。還要了錢。林常勝也都給了。
她真的啥都幹得出來的。真不是說著玩兒的。
林小環：……
看來二嫂和她說的還是含蓄了。只說這丫頭會鬧騰，沒說這丫頭真的啥都能幹啊。誰家小姑娘鬧脾氣，敢直接威脅長輩啊。真沒見過這樣的。
林小環真怕了，一個發瘋的小輩，她真的扛不住。
這丫頭壓根不怕自己教訓，還反過來教訓自己。這誰搞得過？
她在城裏可都是靠著她二哥才撐起場面的。要不然自己一個娘家在農村的，咋能站穩腳跟過舒坦日子呢？家裏幾個妯娌都是城裏人，可沒一個敢惹她不痛快的。在單位也是都不敢小瞧她的。
這要是讓林安安去鬧一通，自己可說不清了。
到時候哪裏還有面子。
“真是禍害！”
林小環都有點兒想把這禍害送走了，嫁到縣城幹啥啊，直接去二哥那邊算了。留在老家，可別禍害她這個小姑了。
可是二嫂發話了，她也不能不辦。
她就趁機和老太太提了一嘴這個事兒，讓全家人都支持，早點把事情安排好了。
她也沒把林萍萍這個侄女放在眼裏，說話也沒避開她。就嘰裏咕嚕的和老太太說了自己在城裏給林安安找好了對象的事兒。也沒說是二嫂吩咐的，只說是自己覺得既然安安在家裏待不下去，幹脆嫁人算了。大家也輕松。
林萍萍本來乖巧的在廚房幫忙爭取表現的，這會兒竟然聽到了小姑給林安安在城裏找對象了，頓時滿肚子酸水都冒出來了。
臉上乖巧的表情都差點兒繃不住了。
她這麽討好小姑，小姑都沒說給她找個對象。安安那個丫頭鬧這麽厲害，竟然還上趕著給她找對象。甭管啥理由，反正姑就是念著安安，沒念著她。
林萍萍慪得眼淚都要包不住了。
可惜小姑壓根就不關註她，一心在和老太太商量這個事兒。老太太聽了也覺得行，早點定下來，早點嫁出去最好。這樣的禍害還是去禍害別家吧。
至於找個城裏的，孫銀花倒是也沒見不得孫女好。能嫁得好自然最好了。
誰希望自家孩子嫁得差？到時候丟的還不是家裏的面子？
孫銀花又問男方的具體情況，“缺胳膊斷腿可不行，到時候咱家名聲也不好聽呢。”
林小姑自然是趕著好的說了。什麽工人家庭啊，老城裏人，家裏連個農村親戚都沒。男方為人老實，又特別勤快……她越說，林萍萍越慪，心裏對小姑也越來越不滿。覺得自己真是白討好了。小姑就是個眼瞎的！
過了一會兒，家裏人都下工回來了。他們是知道林小環回來的事兒的，所以路上都走得快。還特地去自留地裏弄了點菜回來。準備讓林小環帶回城裏去吃。
吳秀紅和朱小蘭熱情的和小姑子打招呼。
林小環雖然應了，但是語氣淡淡的。以前其實也沒這樣，主要是這些年在城裏生活時間長了，不知道咋的，她就總覺得自己和兩個嫂子不大一樣了，這態度就自然而然的開始端著了。
而且她發現自己越端著，嫂子們對她態度越重視。於是循環下去，這就開始鼻孔看人了。
吳秀紅和朱小蘭自然也看的出來她的態度，關鍵是兩人也沒覺得不對。
因為小姑子這個城裏人的身份，對他們來說，還真就是不一樣的。
吃商品糧的人，能和她們一樣嗎？平時去城裏走一趟買東西，還能和人說去城裏小姑子家喝口水。別人都羨慕呢。而且小姑子在城裏，確實也能給她們提供一些便利，比如幫忙找渠道買一些工業品。特別是大嫂吳秀紅，就指著小姑子幫忙找個城裏女婿。
反正她們是願意捧著小姑子的。
朱小蘭回自己屋裏，端了點兒瓜子花生出來給林小環吃，“小妹咋有時間回來？這天多熱啊，還以為要涼快了回來呢。”
林小環道，“這沒辦法，我再不回來，家裏不得鬧翻天？”
吳秀紅問道，“家裏事兒你都知道了？”
“那可不！哎，不是我說你們，咋就鬧成這樣呢？安安有錯，你們也有問題。就那八塊錢，你們說你們貪啥？”
這話讓兩人臉皮都紅了。覺得小姑說話太不客氣了。
林小環倒是沒替林安安出頭的意思，只是喜歡以這樣的語氣和身份來評判家裏的事兒。
讓兩個嫂子吃癟，才能顯示她的能耐和地位。兩個嫂子也不敢還嘴，只能就這麽受著了。然後灰溜溜的進廚房幫著老太太做飯。
吳秀紅進廚房就看到閨女眼睛紅了，一臉委屈的樣子，還以為是小姑子給閨女氣受了。過去小聲安慰，“忍忍就過去了，你小姑是長輩呢。以後你還指著她幫忙的。”
林萍萍眼淚就出來了，小聲道，“啥啊，她可不幫我，她幫安安呢！”
然後把林小環給林安安找了個好對象的事兒說了。吳秀紅臉色頓時十分難看。心裏直冒火。
小姑子這可真是偏心！咱之前可真是白討好了！
吳秀紅雖然堵得慌，可也不敢表現出來，只是不找林小環說話罷了。想用自己的態度讓小姑子反省一下。可惜了，林小環壓根不在意她，在舒舒服服嗑瓜子。從兩個嫂子身上，她找回來了曾經的虛榮感，讓她心情沒那麽差了。
林小環帶過來的肉也沒都吃完，只是切了一部分，炒了個菜而已。其他的用鹽擦了，放在屋頂吊著。以後炒菜切兩片，能吃一個月。
但是就這樣，也算是老林家難得的大餐了。終於能沾點葷油了。
畢竟農村買肉不方便，一般人家也舍不得買。林家也就過年過節才買，而且還要提前買肉票。一早去縣裏公社供銷社排隊買肉。反正挺不方便。
肉菜當然是要分的，可不能讓孩子們自己夾菜。要不然能為這點兒肉菜打起來。還是和過去一樣，先給林水根，現在加上一個林小環。然後就是幾個大孫子，再然後兒子，最後是孫女。前面的時候還好，給孫女打的時候，就手抖。
林安安不管順序，可是量不能少啊，“奶，你是不是病了，咋手抖這麽厲害？要不我自己來吧。”
孫銀花發抖的手頓時停了下來了，然後咬著牙給她分了一勺子。
最後輪到後面兩個孫女的時候，手又開始抖了。
林安安確定了，她奶這個病就是一看到孫女就發病。
林小姑雖然不高興林安安吃自己買的肉，但是想到今天主要目的，也就沒再生事兒。
今天菜好，大家吃飯的速度就很快。吃完之後，也都沒離開飯桌。畢竟林小姑在這裏呢，得陪著她說說話。
倒是林安安準備回去涑口休息了。她得睡午覺，迎接下午的學習。
林小環見人要走，立馬把人喊住了，“安安等等，我有正事兒和你說呢。”
吳秀紅和林萍萍的臉色頓時很差，心裏都知道林小環準備說啥事兒了。
林安安好奇的坐回來了，“姑，啥事兒啊？”
林小環一副驕傲的樣子，“當然是好事兒！這事兒要是說出來，甭管誰家都得歡天喜地的。”
可惜林安安一點沒覺得期待，而是很平淡的點頭，“說說看。”
林小環：……
見林安安這德性，林小環也不廢話了，直接說明來意，“你這麽大的姑娘了，也要開始說親了，要不然好的都要給人挑走了。我在城裏給你說了一門特好的親事。人家是老城裏人了，中專畢業，還是工人呢。你說，這多好的條件？你以後嫁過去，可就享不完的福氣了，吃商品糧，一輩子不用幹農活，你說這是不是好事兒？”
飯桌上，吳秀紅和林萍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。朱小蘭也看了眼這母女兩人，也覺得小姑子今天安排這一出，挺奇怪的。
小姑子以前也不是很喜歡安安的，咋樣也不可能直接越過萍萍，給安安說親吧。
倒是老太太孫銀花因為早就通氣兒了，所以這會兒一點都沒驚訝，還幫著說話，“這條件確實好，安安啊，你是個有福氣的。你看你小姑多為你想啊。這麽好的人家，都給你找到了。”
林安安一直沒說話，因為她是真的吃驚了。
她一直在回憶自己多大來著，然後確定自己才十五歲！還沒有滿十六呢！
這就到了說親的年紀了？這小姑果然沒憋好屁！簡直就是畜生行為！
“姑，不是我說你，你這就不對了。”林安安一臉不讚同。
林小環還等著看林安安驚喜的表情呢，結果就得這麽一句話，好心情就這麽哽住了，“我咋不對了？”
“我萍萍姐對你多好啊，對你多熱情啊。你手裏有這麽好的人選，你竟然直接越過她來給我說親，你這把她的臉面放哪裏去了？”
林萍萍聽了這話，終於忍不住內心深處的委屈，默默的開始流淚了。
吳秀紅倒是硬著頭皮，勉強道，“我們萍萍不著急。”說完之後，心裏更堵著了。
就連林長福的臉色也不是很好。他本來還糊裏糊塗的，被林安安這麽一說，才想起來自家還有個比林安安大幾個月的閨女呢。小妹竟然越過自家閨女了，這啥意思？
林小環楞了，不知道該如何解釋。
她能說這都是二嫂安排的任務嗎？要不然她才懶得費這個心呢。
但是二嫂不讓說啊。
林安安直接問，“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大伯？你覺得我爸比較有出息，所以就先替我說親，想討好我爸？”
林長福將碗筷重重的放在桌上。雖然沒吭聲，可是也代表著心裏的不滿。
小妹瞧不起他，他是一直知道的。人家是城裏人，瞧不起自己這個農村人，他心裏明白。可拿他和老二比較，然後選了老二的閨女，他這心裏就很不得勁兒。這不是單純的瞧不起農村人了，這是瞧不起他林長福本人！
林小環也覺得氣氛不對了，但是沒放心上，敷衍道，“萍萍的事兒我記著呢，以後會留意的。”
“你看看，還是把萍萍放後面了吧，你這話太有推脫的嫌疑了。”林安安搖頭嘆息。“一家人，咋也這麽勢利呢？”
孫銀花聽到這話，倒是想給閨女打圓場，但是看到大兒媳婦和大兒子那臉色，也不好摻和了。這要是摻和了，還以為是自己的態度呢。
也是之前太嫌棄安安這死丫頭了，一心想把她嫁出去，倒是沒考慮別的。這會兒就被她挑撥起來了。
林小環就沒這麽尷尬的時候，咱是瞧不起大哥，你也不能這麽直白的說出來吧。
她狡辯，“別胡說八道……”但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，只能趕緊扯開話題，“你就說你願不願意吧！這麽好的事兒你可別說你不願意。”
“我不願意，我爸條件那麽好，你就給我找個這樣的？”
林小環聽到這話，滿臉不可置信，這丫頭還挑上了，哪裏來的臉啊。也不看她豆芽菜一樣的身材！
“你爸是你爸，你是你！找對象人家看的是你，你也不瞅瞅你啥樣兒……還挑……”
“誰說找對象不看爸了，人家連哥都看呢。”林安安道。“姑，你可不能忘本啊。”
林小環：“……！！！”
自從嫁到城裏，就沒受過這氣，林小環怒目而視，“你到底答不答應！我都和人家說好了，你這不去算啥樣啊？”
“我不去，誰愛去誰去。”林安安一想到自己這個年紀去相親，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這些人咋想的，禽獸啊。
吳秀紅終於見識到了啥叫做旱的旱死，澇的澇死。安安這死丫頭是沒開竅呢，不懂嫁到城裏的好。她是個成年人，可懂得很。得為自己閨女的幸福爭取一下，
“她姑，你要是實在不好交差，要不讓萍萍替安安去看一趟？這樣也就不讓你為難了，要是萍萍相中了，以後也得孝順你，是不是？”
林小環想都不想的拒絕了。“哎呀你別添亂了，這咋能替呢，我專門替安安找的對象。誰也不能替！”
直接就把吳秀紅這個大嫂的面子踩在腳底下了。這下子，吳秀紅那顆心真是拔涼拔涼的。
往日裏對小姑子的所有奉承真是餵了狗了。
林萍萍更是無地自容得直接起身鉆進屋去哭了。太委屈了，這委屈她真是受不了了。
可惜她的小姑一點都沒註意她，滿心思的還在勸說林安安去相親。
林安安就是不答應。
“媽，你看她多不懂事，這麽好的條件還嫌棄。我為她費了多少心思，挑了多少人，才挑中這麽合適的。她咋能不去呢？我和人都說好了。再說了，這個年紀不去看，以後都要成老姑娘了，不好找了。”
林小環劈裏啪啦的一通說。孫銀花老太太也是連連點頭附和，勸林安安去，“安安啊，你姑是為你好，你就去看看。要是合適，咱就早點定下來，免得錯過這麽好的條件。你說是不是？”
“不去，我才不去呢。反正我就不去。你們別想強迫我，現在婚姻自由呢。我小姑這麽推銷，我都懷疑她是不是拿了人家的好處，賣侄女了。”
林小環氣得拍桌子，“我能貪這個錢？我可不差錢！”她婆家不說特別好，至少也不差。她男人也算上進。而她自己也是有一份工作的，雖然是個臨時的，可好歹是有自己賺錢的本事。
林安安道，“反正我不去，小姑你給別人介紹吧。”
然後起身進屋。
見她就這麽走了，林小環真的著急了。這可不能不見啊，這門親事她是絕對要促成的，要不然咋和二嫂交代呢。她都吹下海口了，絕對沒問題的。
這辦不成，以後二嫂還咋信任她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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